關于“長大”、“成年”的故事,一直是我所熱愛的創(chuàng)作題材之一。原因很簡單,成長本來就是人生的永恒主題。在我從前的作品中,從《成年禮》到《長發(fā)姑娘故事》,從《律師哥哥偵查妹》到《游子吟》,每一個故事都是主人公富有個性的成長歷程,每一個讀者想必也都能在主人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。實際上,無論是中華大地上的各族同胞,還是世界各國的人民,都將“成年”視為人生中至關重要的節(jié)點,并且都會用極為莊重的禮儀讓這兩個字從此深深銘刻在那個曾經(jīng)的孩子心中,讓他或她從這一天開始,便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。
只是,“成年”的含義究竟是什么?在當今這個高度發(fā)達、每個人都要有自己人生道路的社會中,“成年”無疑意味著學會自立、積極主動,甚至走出自己的家庭與家鄉(xiāng),去面對整個世界。但從古到今,有一點卻始終是“成年”的題中之義,那就是學會承擔起屬于自己的社會責任——人長大了就不再僅僅屬于自己的家庭,甚至要走出家庭和家鄉(xiāng)而走向社會,因而,對每個人而言,達到一定的年齡,是法律上的成年;但扛起一份社會責任,則是社會意義上的成年。而如果從后者的角度而言,年輕的檢察干警們,則擁有屬于自己的,精彩而獨特的“成年禮”。
半夜蓋章
在監(jiān)察體制改革之前,當職務犯罪偵查工作還屬于檢察機關時,對于辦公室的年輕干警朋友們而言,“半夜蓋章”是他們?nèi)肼毢笠^的第一關,是他們第一次獨立地扛起重要的社會責任,也就意味著他們社會意義上的成年。我在從前的一些作品,例如《夜半風聲》、《永遠的深夜歌聲》、《走過冬天》之中,都曾用“半夜蓋章”的故事題材表達過對辦公室干警朋友的贊許,因為這就是屬于他們的成年禮。
“在家的時候,我是爸媽疼愛的兒女;跨出了家門,我就要像鷹一樣活著�！边@是大西南一句古老的歌謠,訴說的正是一個孩子踏上成年道路時的心情。而在辦公室干警朋友們當中,也有許多來自外地的朋友,他們真的像長大離巢的鷹一樣,飛離了父母溫暖的懷抱和遮風擋雨的家鄉(xiāng),飛到了如今的崗位上。從此等待他們的,不僅是風雨一般瑣細而繁重的任務,更有一個又一個為配合自偵戰(zhàn)友辦案而在忙碌中度過的夜晚。這樣的夜晚,沒有家中溫暖的被窩和爸媽輕聲細語的問候,唯有一盞燈、一枚印章、一杯熱水和一份山一般重的責任。更何況,在年輕的辦公室朋友當中,還有許多性情溫和似水的姑娘們,當她們第一次面對著這樣的夜晚時,又是怎樣的感受?想來是百般滋味。但,他們的羽翼,也就在這樣的生活中,不知不覺地豐滿起來。而第一個這樣的夜晚,也就標志著他們從“爸媽疼愛的兒女”正式轉(zhuǎn)變?yōu)椤跋聱椧粯踊钪钡挠赂仪嗄�。我一直覺得,對于他們而言,在第一次“半夜蓋章”的夜晚過后,窗外那輪噴薄而出的旭日,也是一枚鮮紅的印章——在他們的人生履歷上蓋下“成年”二字的印章。
而如今,隨著監(jiān)察體制改革工作的推進,自偵戰(zhàn)友們紛紛轉(zhuǎn)隸,檢察機關的自偵職能也逐漸移交給了監(jiān)察機關,辦公室干警朋友們“半夜蓋章”的歲月,也就隨之慢慢淡去了。然而,對于親身經(jīng)歷過那些歲月的朋友們而言,“半夜蓋章”永遠是屬于他們的、特有的成年禮,在他們的心中留下了一生不會褪色的印記。
取證之路
“半夜蓋章”是辦公室檢察干警朋友們的獨特成年禮,而對于奮戰(zhàn)在一線的年輕公訴朋友們而言,標志著他們走向成熟的里程碑,便是初次取證的經(jīng)歷了。誠然,在公訴工作中,重要的任務很多,例如審查證據(jù)和卷宗、撰寫文書、以及最終的出庭和庭審辯論。然而,從某種程度上而言,在公訴朋友們承擔的一系列重任之中,“取證”卻是最為重要,也是挑戰(zhàn)性最大的一關。如果沒有充足的、準確的證據(jù),就將直接影響整個案件的定案、定性和起訴;而對于年輕的公訴朋友們而言,取證,無論是需要與公安戰(zhàn)友們協(xié)商交流的退回補充偵查,還是依靠自身的力量去自行補充證據(jù),都絕非易事——因為,在取證之路上,你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一樁樁證據(jù),更是一個又一個性格、身份、態(tài)度各有不同的人。這些人們,便是整個人類世界的濃縮;公訴朋友們的取證之路,其實就是在和整個世界打交道——而他們自己,在不久之前,還是被爸媽、親人呵護在家庭小天地里的孩子。如今,踏上了這條取證之路,面對著不再呵護、寵愛他們的廣闊世界,他們,必定要在這條路上經(jīng)受千萬次的磨煉。
那些滿懷正義的理想走出家門的孩子們,走上這條路,才會懂得,要將理想變?yōu)楝F(xiàn)實,絕非隨口一說那般輕松;那些曾經(jīng)在家庭的疼愛之中盡享溫暖和安寧的孩子們,走上這條路,才能明白,肩上扛著重擔、腳下征途漫漫、風里來雨里往的日子,才是生活的常態(tài)。和公安戰(zhàn)友們的一遍遍商討甚至難免的爭辯、部分證人和當事人的畏縮不言、拒之門外甚至惡語相向,經(jīng)歷了一次又一次,卻連難過、委屈的時間都沒有,因為任務不等人。然而,這就是讓他們從孩子變?yōu)楹细竦墓V人的惟一道路,別無選擇。
于是,日復一日,在這條取證之路上,所有年輕的公訴朋友們,都在一步一步地完成著一場重大的成年禮。值得欣慰的是,他們中的大多數(shù)人,不僅成功地通過了這場成年的考驗,而且一直在這條路上前行了很久很久,甚至終生;即使是那些因為各種原因而轉(zhuǎn)向了其他人生道路的朋友們,也已經(jīng)被這條路磨煉得成熟而堅毅,在新的人生征途上,他們的正直與勇敢,依然不變。
在其他孩子面前,你就是大人
在眾多的年輕檢察干警朋友們當中,未檢干警朋友們是特殊的一群人。之所以說他們特殊,是因為他們自己在爸媽、親人眼中還是一個讓長輩們不太放心的孩子,但在工作中,卻要時時刻刻和那些比自己更小的孩子們打交道了。而無論他們在家人看來是多么稚氣未脫、需要保護,一旦面對著那些比他們更年幼、并且正處于人生困境中的孩子們,他們就必須做一個善良、智慧而又有擔當?shù)膬?yōu)秀成年人,引導著那些孩子們走出迷霧、迎來光明。所以,他們的成年禮,是從他們與其他孩子相識相知的那一刻開始的;在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們面前,他們就是可以依靠的大人。
那些孩子中,有許多,是因了自己的親人不夠負責甚至對其粗暴相待,而誤入歧途的。此時,即使是年輕的、尚帶稚氣的未檢朋友們,也需要責無旁貸地擔任起親人的角色;那些孩子中,有不少,是因了從小生活在偏僻的鄉(xiāng)野,對外邊的世界充滿好奇卻懵懂無知,而陷進泥潭的。此刻,那些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的未檢朋友們,雖然自己也才初涉人世,卻必須毅然決然地做一個長者,一個引領他們找到前路的長者。在他們的面前,所有年輕的未檢干警朋友們,都只有盡快地拋開自己身上的幼稚和青澀,盡快地長大成年——因為他們也是孩子,并且是更年幼、更急需扶持的孩子,而未檢人又是必須給予他們希望和目標的榜樣。他們的目光,在充滿渴求地看著未檢人;年輕的未檢人,惟有迅速成長,才能不辜負這一雙雙震撼人心的目光。
事實上,檢察人的成年禮,必定還有許許多多的形式,只是我不可能在此盡數(shù)道來。但無論每一個檢察人以什么樣的形式完成屬于自己的成年禮,真正實現(xiàn)社會意義上的成年,那兩個分量千鈞的字,都永遠是檢察人的成年禮中不變的本質(zhì)——責任。
